2012年11月17日 星期六

給我一刀

  

就在吃完最後一餐的咖哩豬排飯之後,像是例行的儀式,我便自行開著車載著母雞媽媽到了醫院報到。



雖自行駕駛,但其實主角是我自己。停妥車後,沿著醫院中央走道徐行,一路和母雞媽媽有說有笑,討論著醫院的走道似乎多了新意,色彩紛爛了些。轉兩個彎,走上一條較窄卻也毫無特色的小徑,見底之後有一昏暗小門寫著「第一手術室」。



進門之後,道路兩旁重重厚門壓的氣氛凝重,跟一般較容易進出的「輻射室」雖異曲同工卻也有些許不同,或許是較冷清更顯得寒澈,開門關門的時間拖得更緩,不得不開始猜想一牆之後又是如何刀光劍影血濺四飛。



自報姓名,畫了押之後,便被推至更衣室套上一襲藍綠色的手術服,並帶著很像浴帽的手術帽。母雞媽媽看著看著竟說:「你這造型不錯耶!露出眉毛很年輕喔!」之後又是在寂靜之中等待,等待著那一聲不知何時會劃破靜默的唱名。然後,我跟母雞媽媽就這樣靠著頭睡著了。



護士高聲宏亮的喊了「陳續升~」,驚醒夢中人,連緊張的機會都被慌張佔走。我趕緊帶著疑似浴帽的東西跑進手術室。定眼環顧,在偌大的空間中擺著一坐手術檯,上頭頂著一盞大燈,跟連續劇的場景相差不多。爽朗的護士引導我躺下並推上了手術檯。手術檯除了有一定的高度之外,實際上顯得極窄。



雖然死到臨頭了,但我還是不改好學的精神,問了護士:「手術檯都這麼窄嗎?」



爽朗護士說:「是阿!也一定要這樣高,剛好醫師站著可以開的到你整個身體。(同時手還開腸剖肚的比劃著)」



我又問:「那很胖的人怎麼辦?也是要躺這種手術檯嗎?」



爽朗護士答曰:「恩,那也沒辦法囉,大概就手比較難擺會垂下來而以啦!」





說時遲執刀醫生飄然的從另一小門踏入,氣氛瞬間發條轉緊,備刀的備刀,備麻藥的備麻藥,緊張的我也敬業的緊張著轉動雙眼。



然而,緊張不必久,很快地連轉動眼珠的能力都被剝奪,臉上蓋了兩塊綠布(消毒用),醫師問:「還可以呼吸嗎?」



我答:「還可!」



醫師單刀直入的說:「好!那開始吧!」,然後手就直接壓在我的口鼻上準備住射麻藥。



而我第一感受則是:「嗚!呼吸!不太可!」,從麻藥的痛徹心扉之後,我唯一能配合的就是努力的呼吸。



再有意識的便是綠布一拉開,眼前便是那巨大深邃的白光,像在核心深處藏著一個宇宙,照見的同時才驚覺自己是如此的赤裸且渺小,白光刺的眼睜不開,一片盲眼的白。難怪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的人都要瞇著眼問:「這裡是哪裡?」



當我還在恍忽未定之時,執刀醫師夾著一塊不明帶血塊狀物在我眼前晃阿晃,說:「你看!就是它!」之後他又說了甚麼,我卻一點也記不得,連看都還來不及看清。



接著,我便攙扶出手術室坐著等待麻藥稍退,當我緩步離去之時,背後還傳來爽朗護士熱情且親切的慰問聲,好似說著下次再夠來(但其實是要我小心麻藥後的暈眩)。

 

這時我才意識到,我還來不及跟它說再見,它就這樣在世人皆不看好的情況下,硬生生的將我倆拆散,突留回憶。然而這相處的數月,它實在太過不吵不鬧,讓人怎麼樣也難相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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