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9日 星期四

夜襲失利的橘貓

 

第一夜



子夜,氣溫驟降。門外隱隱的露出一副難以察覺的耳朵,趁著夜黑,謹慎且機靈的伺機著。



此時院內僅剩一隻小貓,另一隻不知是閃去哪避風。



在院內的小貓蜷著身瞇著眼動也不動,盤算著今夜的抗寒計劃,想必大約便是少動多吃多睡覺。



門外的耳朵似乎在此時拿捏住了時機,不顯露目地的從隱蔽的黑暗中現了身,一隻壯碩的橘貓(像極了ear),像是隻具有力量的公貓。



牠審慎的選擇了一條可攻可守的路徑,繃緊著全身的毛髮,兩眼估溜估溜的觀察著院子的情勢,牠看見了小貓,這並不構成威脅。



這時,地上的飼料盆抓住了牠的目光,牠自信卻不失謹慎的向前吃了幾口,同時,牠亦發現了我,牠知道我並未注意到牠。



不久,牠似乎更進了幾步,嘗試著挑戰並破壞原本所維持著的表面情勢,牠一步步的走向小貓。



小貓似乎還分不清是什麼情況,略帶稚氣且憨直的看著牠。



牠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下定了決心,不知是否是貪婪的私心作祟,想佔有這院子的一切,開始孕釀著向小貓進行攻擊。



一聲尖銳怪調的"喵嗚~",擺好了姿態。



我這才驚覺戰情似乎已如繃緊的弓。(小貓竟然豪無懼色/兩眼呆滯的依舊看著牠)



在那態勢緊繃隨時開火的一刻,我開了窗發出了點聲響敲破了攻擊前的寧靜,牠回神過來並快速卻不驚慌的退走。



院子又回復以往。





後記:之後,橘貓又企圖搶灘登陸兩次,皆被我埋伏驚走。

 

 

白襪媽媽的復仇

  

第二夜



只聽見幾聲拉長又扭曲聲調的"喵嗚~~~"



我又拉高了警覺,只當昨夜的襲擊又再度上演。開窗查看,卻尋不著叫聲的源頭。



礙於不踏實的掛心,生怕鬆懈後的悔恨,便起身批上外套走出院子緊隨聲音跟上。



又一聲悠長且扭曲的"喵嗚~~~"如示警如告誡。只見白襪媽媽現身於巷底對著暗處鳴叫。



定眼細看才看見是那昨夜偷襲的橘貓。白襪媽媽與牠對上了。



一下子,橘貓先發現了我在遠處,自覺毫無勝算的動搖了凌人態勢。



白襪媽媽此時有如趙子龍救黃忠、拒漢水之役,一句:"休閉寨門!汝豈不知吾昔在當陽長板時,單槍匹馬,覷曹兵八十三萬如草芥!今有軍有將,又何懼哉!"(三國演義第七十一回 佔對山黃忠逸待勞,據漢水趙雲寡勝眾)



逼的橘貓退至巷底住家院內,退守本寨而走。



白襪媽媽豪氣干雲的匹馬單槍,立於營外,橘貓寨門緊閉,不敢出門。





肥貓注:貓媽媽真是威猛,重挫橘貓銳氣。

 

 

2010年11月20日 星期六

拖拖拖



一篇關於沈從文的文章



寫了近四個月



超乎預料的達到了一萬五千字



自認為有些羞愧以及沒甚麼新意



又愧對了momo



2010年10月17日 星期日

貓媽媽的私慾

 

幾日不在,掛心著大肚山上那幾隻貓。還好已囑咐小倩早晚進出若見飼料盆空空,便不計成本的滿上。卻也接到小倩驚恐的電話詢問:"你到底是養幾隻貓阿?怎麼一下就空了!"



傍晚於窗邊讀書,難得看見天未暗兩隻小肥貓們便在門邊張望嬉鬧,又不見神經質白襪子媽媽在旁,心想著不如趁此時開一罐貓罐頭,看能否拐得小肥貓們靠近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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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試圖悄悄的開鐵門,不出所料的小貓還是非常遵守媽媽的話,一溜煙的先往外跑再說。我亦不擔心,心裡盤算著一罐頭在手不怕不上鉤。等放好了罐頭便躲回房內,靜觀靜聽。



不久,貓媽媽白襪子現身。依舊一臉嚴肅緊繃,盯著坐在房子裡面的我,高度謹慎的監視著我。(心想著不打草驚貓,等等小貓們應該就可以來吃罐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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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貓媽媽監控無誤之後,喵喵叫了幾聲,自己卻又消失了。(我正納悶怎麼沒呼喊小貓來吃?)



照前例,小貓若於附近,一聞到罐頭味,便會大膽的貿然現身,兩隻小肥貓便飢不擇食的一副連鐵罐子都將吃掉。(狀況依舊不明)



突然,白襪子自己現身,開始大快朵頤的吃著貓罐頭,一副毫不保留的舔食,忘了自己是有小孩的媽。就這樣,不知怎麼辦到的支開小肥貓們後,白襪子媽媽自己吃飽飽並舔舔腳掌拍拍屁股離去。讓我想起了那些在百貨公司週年慶瘋狂血拼的媽咪們,以及同一時間被放置在兒童遊戲區的小孩子。小孩能平安長大,實在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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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小肥貓們才又現身院子,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的,依舊童心不改的嘻鬧著。

 

徒留下,扼腕、心痛、悲憤、無奈、沮喪、失落的肥貓我。



 

2010年9月1日 星期三

起床看篇錢鍾書 開啟尖酸刻薄的一天

一早起床,看篇錢鍾書,痛快之於,不由得出了身冷汗。

尖酸苛刻之於,卻也直指社會眾生相之下所掩藏的真實,真實到魔鬼也不讓人恐懼了。倒應是最黑暗的魔鬼卻顯得人性。



**************





魔鬼夜訪錢鐘書先生





錢鐘書



  "論理你跟我該彼此早認識了,"他說,揀了最近火盆的凳子坐下:"我就是魔鬼;你曾經受我的引誘和試探。"

 


  "不過,你是個實心眼兒的好人!"他說時泛出同情的微笑,"你不會認識我,雖然你上過我的當。你受我引誘時,你只知道我是可愛的女人、可親信的朋友,甚至是可追求的理想,你沒有看出是我。只有拒絕我引誘的人,像耶穌基督,才知道我是誰。今天呢,我們也算有緣。有人家做齋事,打醮祭鬼,請我去坐首席,應酬了半個晚上,多喝了幾杯酒,醉眼迷離,想回到我的黑暗的寓處,不料錯走進了你的屋子。內地的電燈實在太糟了!你房裡竟黑洞洞跟敝處地獄一樣!不過還比我那兒冷;我那兒一天到晚生著硫磺火,你這裡當然做不到——聽說碳價又漲了。"

 


  這時候,我驚奇已定,覺得要盡點主人的義務,對來客說:"承你老人家半夜暗臨,蓬蔽生黑,十分榮幸!只恨獨身作客,沒有預備歡迎,抱歉得很!老人家覺得冷麼?失陪一會,讓我去叫醒傭人來沏壺茶,添些碳。"

 


  "那可不必,"他極客氣地阻止我,"我只坐一會兒就要去的。並且,我告訴你"——他那時的表情,親信而帶嚴重,極像向醫生報告隱病時的病人——"反正我是烤火不暖的。我少年時大鬧天宮,想奪上帝的位子不料沒有成功,反而被貶入寒冰地獄受苦刑,好像你們人世從前俄國的革命黨,被暴君充配到西伯利亞雪地一樣。我通身熱度都被寒氣逼入心裡,變成一個熱中冷血的角色。我曾在火炕上坐了三天三夜,屁股還是像窗外的冬夜,深黑地冷……"

 


  我驚異地截斷他說:"巴貝獨瑞維衣(Barbey D'Aurevilly)不是也曾說……"

 


  "是啊,"他呵呵地笑了:"他在《魔女記》(Les Diaboliques)第五篇裡確也曾提起我的火燒不暖的屁股。你看,人怕出名啊!出了名後,你就無秘密可言。甚麼私事都給採訪們去傳說,通訊員等去發表。這麼一來,把你的自傳或懺悔錄裡的資料硬奪去了。將來我若作自述,非另外捏造點新奇事實不可。"

 


  "這不是和自傳的意義違反了麼?"我問。

 


  他又笑了:"不料你的見識竟平庸到可以做社論。現在是新傳記文學的時代。為別人做傳記也是自我表現的一種;不妨加入自己的主見,借別人為題目來發揮自己。反過來說,作自傳的人往往並無自己可傳,就逞心如意地描摹出自己老婆、兒子都認不得的形象,或者東拉西扯地記載交遊,傳述別人的軼事。所以,你要知道一個人的自己,你得看他為別人做的傳。自傳就是別傳。"

 


  我聽了不由自主地佩服,因而恭恭敬敬地請求道:"你老人家允許我將來引用你這段麼?"

 


  他回答說:"那有什麼不可以?只要你引到它時,應用'我的朋友某某說'的公式。"

 


  這使我更高興了,便謙遜說:"老人家太看得起我了!我配做你的朋友麼?"

 


  他的回答頗使我掃興:"不是我瞧得起你,說你是我的朋友;是你看承我,說我是你的朋友。做文章時,引用到古人的話,不要引用號,表示辭必己出,引用今人的話,必須說'我的朋友'——這樣你總能招攬朋友。"

 


  他雖然這樣直率,我還想敷衍他幾句:"承教得很!不料你老人家對於文學寫作也是這樣的內行。你剛才提起《魔女記》已使我驚佩了。"

 


  他半帶憐憫地回答:"怪不得旁人說你跳不出你的階級意識,難道我就不配看書?我雖屬於地獄,在社會的最下層,而從小就有向上的志趣。對於書本也曾用過工夫,尤其是流行的雜誌小冊子之類。因此歌德稱讚我有進步的精神,能隨著報紙上所謂'時代的巨輪'一同滾向前去。因為你是個歡喜看文學書的人,所以我對你談話時就講點文學名著,顯得我也有同好,也是內行。反過來說,假使你是個反對看書的多產作家,我當然要改變談風,對你說我也覺得書是不必看的,只除了你自己做的書——並且,看你的書還嫌人生太短,哪有工夫看甚麼典籍?我會對科學家談發明,對歷史家談考古,對政治家談國際情勢,展覽會上講藝術賞鑒,酒席上講烹調。不但這樣,有時我偏要對科學家講政治,對考古家論文藝,因為反正他們不懂甚麼,樂得讓他們拾點牙慧;對牛彈的琴根本就不用挑選甚麼好曲子!烹調呢,我往往在茶會上討論;亦許女主人聽我講得有味,過幾天約我吃她自己做的菜,也未可知。這樣混了幾萬年,在人間世也稍微有點名氣。但丁讚我善于思辨,歌德說我見多識廣。你到了我的地位,又該驕傲了!我卻不然,愈變愈謙遜,時常自謙說:"我不過是個地下鬼!"就是你們自謙為'鄉下人'的意思,我還恐怕空口說話不足以表示我的謙卑的精神,我把我的身體來作為象徵。財主有布袋似的大肚子,表示囊中充實;思想家垂頭彎背,形狀像標點裡的問號,表示對一切發生疑問;所以——"說時,他伸給我看他的右腳,所穿皮鞋的跟似乎特別高——"我的腿是不大方便的,這象徵著我的謙虛,表示我'蹩腳'。我於是發明了纏小腳和高跟鞋,因為我的殘疾有時也需要掩飾,尤其碰到我變為女人的時候。"

 


  我忍不住發問說:"也有瞻仰過你風采的人說,你老人家頭角崢嶸,有點像……"

 


  他不等我講完就回答說:"是的,有時我也現牛相。這當然還是一種象徵。牛慣做犧牲,可以顯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並且,世人好吹牛,而牛決不能自己吹自己,至少生理構造不允許它那樣做,所以我的牛形正是謙遜的表現。我不比你們文人學者會假客氣。有種人神氣活現,你對他恭維,他不推卻地接受,好像你還他的債,他只恨你沒有附繳利錢。另外一種假作謙虛,人家讚美,他滿口說慚愧不敢當,好像上司納賄,嫌數量太少,原壁退還,好等下屬加倍再送。不管債主也好,上司也好,他們終相信世界上還有值得稱讚的好人,至少就是他們自己。我的謙虛總是頂徹底的,我覺得自己就無可驕傲,無可讚美,何況其他的人!我一向只遭人咒罵,所以全沒有這種虛榮心。不過,我雖非作者,卻引起了好多作品。在這一點上,我頗像——"他說時,毫不難為情,真虧他!只有火盆裡通紅的碳在他的臉上弄著光彩,"我頗像一個美麗的女人,自己並不寫作,而能引起好多失戀的詩人的靈感,使他們從破裂的心裡——不是!從破裂的嗓子裡發出歌詠。像拜倫、雪萊等寫詩就受到我的啟示。又如現在報章雜誌上常常鬼話連篇,這也是受我的感化。"

 


  我說:"我正在奇怪,你老人家怎會有工夫。全世界的報紙都在講戰爭。在這個時候,你老人家該忙著屠殺和侵略,施展你的破壞藝術,怎會忙裡偷閒來找我談天。"

 


  他說:"你頗有逐客之意,是不是?我是該去了,我忘了夜是你們人間世休息的時間。我們今天談得很暢,我還要跟你解釋幾句,你說我參與戰爭,那真是冤枉。我脾氣和平,頂反對用武力,相信條約可以解決一切,譬如浮士德跟我歃血為盟,訂立出賣靈魂的契約,雙方何等斯文!我當初也是個好勇鬥狠的人,自從造反失敗,驅逐出天堂,聽了我參謀的勸告,悟到角力不如角智,從此以後我把誘惑來代替鬥爭。你知道,我是做靈魂生意的。人類的靈魂一部分由上帝挑去,此外全歸我。誰料這幾十年來,生意清淡得只好喝陰風。一向人類靈魂有好壞之分。好的歸上帝收存,壞的由我買賣。到了十九世紀中葉,忽然來了個大變動,除了極少數外,人類幾乎全無靈魂。有點靈魂的又都是好人,該歸上帝掌管。譬如戰士們是有靈魂的,但是他們的靈魂,直接升入天堂,全沒有我的份。近代心理學者提倡"沒有靈魂的心理學",這種學說在人人有靈魂的古代,決不會發生。到了現在,即使有一兩個給上帝挑剩的靈魂,往往又臭又髒,不是帶著實驗室裡的藥味,就是罩了一層舊書的灰塵,再不然還有刺鼻的銅臭,我有愛潔的脾氣,不願意撿破爛。近代當然也有壞人,但是他們壞得沒有性靈,沒有人格,不動聲色像無機體,富有效率像機械。就是詩人之類,也很使我失望;他們常說表現靈魂,把靈魂全部表現完了,更不留一點兒給我。你說我忙,你怎知道我閒得發慌,我也是近代物質和機械文明的犧牲品,一個失業者,而且我的家庭負擔很重,有七百萬子孫待我養活。當然應酬還是有的,像我這樣有聲望的人,不會沒有應酬,今天就是吃了飯來。在這個年頭兒,不愁沒有人請你吃飯,只是人不讓你用本事來換飯吃。這是一種苦悶。"

 


  他不說了。他的淒涼佈滿了空氣,減退了火盆的溫暖。我正想關於我自己的靈魂有所詢問,他忽然站起來,說不再坐了,祝我"晚安",還說也許有機會再相見。我開門相送。無邊際的夜色在靜等著他。他走出了門,消溶而吞併在夜色之中,彷彿一滴雨歸於大海。

 

 

 

 


 


2010年8月30日 星期一

紅蜻蜓

原本都說自己是紅蜻蜓世代,才知道原來這世代這麼廣。



說甚麼成長,都很難摸得著說的清,但若要細想自己失去了甚麼遺忘了甚麼,一湧現的記憶都格外感慨。



一早在自家屋頂看見了紅蜻蜓,想必是因昨夜的雨後積水引來了牠,時而停駐,卻又一沾即走,似近忽遠,看似欲抓住卻又碰不著,正如對未來的綺麗想像。



紅蜻蜓,飛著飛著,牠的身影永駐心中,讓那年的小孩能跟隨著牠,做為心靈的指引。

 

 

 

"

紅蜻蜓



詞:李子恆 曲:長剛



飛呀 飛呀 看那紅色蜻蜓飛在藍色天空

遊戲在風中不斷追逐牠的夢

天空是永恆的家 大地就是牠的王國

飛翔是生活



我們的童年也像追逐成長吹來的風

輕輕地吹著夢想 慢慢地昇空

紅色的蜻蜓是我小時候的小小英雄

多希望有一天能和牠一起飛



當煩惱越來越多 我的玻璃彈珠越來越少

我知道我已慢慢的長大了

紅色的蜻蜓曾幾何時

也在我歲月慢慢不見了



我們都已經長大 好多夢正在飛

就像童年看到的紅色的蜻蜓

我們都已經長大 好多夢還要飛

就像現在心目中紅色的蜻蜓

 

 



 

 

 

2010年8月28日 星期六

錢穆逝世20周年/百感交集20年

錢穆逝世20周年/百感交集20年 錢胡美琦

聯合新聞網  2010.08.27



http://udn.com/NEWS/READING/X5/5811358.shtml

http://udn.com/NEWS/READING/X5/5813569.shtml




民國79年6月1日一代大儒錢穆被迫搬離居住二十二年的素書樓,不久之後,於8月30日溘然長逝。

錢穆先生逝世二十周年將屆,近二十年來,台灣社會價值崩毀,「素書樓事件」可謂影響深遠、極具代表性的一道分水嶺。

本文為錢穆遺孀錢胡美琦女士二十年來首度公開細說素書樓建造始末,及對錢穆先生無盡的思念。(編者)







搬出素書樓已經二十年了,到今天回想起來,我仍然無法使自己心情完全平靜。在我搬出素書樓時,曾對自己立下決心,一定要把素書樓興建的前因後果,以及我們夫婦住進後對素書樓的照顧,詳細寫出,向社會討一公道。但是每一想到素書樓,千百件往事湧上心來,令我百感交集。有許多事,也許現在還不便直說,就如素書樓紀念館的成立,種種經過,恐怕仍以暫時不公開說明為宜。至於我個人對此事的憤慨,更不宜現在對外表達,這一切只能留待以後再說。


外子自十八歲為小學教師以來,未變職業,對此罪名,不得不有所辯白,更何況事涉故世的兩位總統,默而不語,不啻承認兩位總統當年所為,純為私情,同屬非法。


民國56年,香港情況不安,我們決定回台定居,謀建一家,以求終老,並預為新居定名「素書樓」,我們商定自畫的新宅草圖,有兩特點:一是樓上一長廊,可供沉思與散步;一是書櫃特別多,都是從底到頂。至於房子本身,只是一單排,沒有前後房。樓下只一客房、一客飯兼用的廳。樓上一書房,一臥室,一小書庫,僅此而已。


當時透過朋友幫忙,找到一處靠近東吳大學的預留墳地,朋友說:「如不忌諱,價格便宜,手續簡便。」水、電、電話可以和東吳大學協商,從學校接撥。最困難的土地問題解決了,我們便急急進行建築事。為了節省財力,由家兄胡美璜,介紹他手下一年輕工程師負責一切。兩日後,我們陪同家兄及工程師前去看地。由家兄決定地界,劃定房子位置,就在原有樹下建一小樓,不築圍牆,以節省費用。一切安排妥當後,我們決定返港搬遷。就在我們動身前兩天,經國先生銜命來訪,表示老總統得知賓四準備在台建造家宅,認為應由公家負責。賓四告以一切已準備妥當,請代報告並致謝。臨別時,經國先生再三說,總統是很有誠意的,也是政府應該做的,當時賓四並沒有接受。我們返港整裝,於十月正式遷台。抵台後,方知就在返台幾天前,經國先生直接命家兄將屋子設計圖呈上,並囑他不要過問,此外什麼也沒說。事已至此,也就無從推辭,素書樓就由政府興建完成。





國家元首敬禮下士,是中國自古以來的文化傳統精神,屬公非屬私。士人接受政府禮遇,也為社會佳話,非僅個人的光榮。素書樓既屬政府賓館,土地的借用,應屬政府間事,與居住的賓客扯不上關係。當時台北市某議員認為賓四未與市府簽租約是「非法」,我們認為以百姓身分私人向市府借屋租屋,皆不合「禮」。中國一「禮」字,包有「情」「理」「法」三項,不合禮,亦即不情非法。中國傳統文化中,「士」可以為國「賓」,為君「師」,但不可做社會一刁民。賓四是否夠資格接受政府的禮遇,社會自有公論,不是我這個遺屬所敢妄論。


「素書樓」本該在賓四百年後,給社會留一美好故事,卻不料今天竟成了政治的犧牲。民國79年六月,我們遷出居住了整二十二年的素書樓。僅止三個月,外子賓四竟無言而去。留給我無盡的悲痛,也留給我許多未了的責任。在他生命中的最後兩年,不幸成為「台灣式民主」的祭品,一個已九十四歲的老人,二十年來過的是隱士生活,一下子被硬拉上政治舞台,成了社會一罪人,沒有辯解的餘地。賓四生前對此事,本囑我得空時向社會作一交代。我原準備把家搬定後動筆,哪料到他竟等不及就匆匆地走了。當時深切的哀痛,使我每一提筆,往事如千軍萬馬般湧上心來,平添更多悲憤,因而遲遲寫不成篇。


搬家前,賓四當時正在病中,我不敢詳告,有天夜裡,我獨自坐在廊上,賓四忽然起床走來對我說:「要是我再年輕幾歲,寧可到國外去流浪。唉!可惜我現在已經太老了。」緊接著一聲長嘆。停了一下,他又說:「我有一句話要交代你,將來千萬不要把我留在這裡。」又是一聲長嘆。我的淚水隨著他的長嘆而長流,我為他感到無限辛酸。我對賓四說:「我們自己該要辨明的是民國72年以前沒有契約時的兩點理由,一是為兩位去世的蔣總統爭清名。我們認定素書樓是國家賓館,不是台北市政府的宿舍。當年兩位蔣總統是公開興建素書樓的,二十年來不是沒有民意代表,但從沒有異議,這一段時期自屬合法。時代變了,這表示禮賢下士的時期,在台灣已經結束。所以我們只有搬出素書樓,才能替兩位去世的蔣總統表明當年建賓館並不為私。一是為你,人活著必該要有尊嚴。借用契約於81年一月到期,報上說某議員表示到期還要再議論。那時你九十八歲了,難道還要再受一次他們呼名喚姓的羞辱嗎?素書樓再好,也不值得了。」那天我們夫婦談到半夜,賓四稱讚我所說的話是得道之言。


今天的人生越來越不重情義,人生也越來越無趣味。想到這些,怎能不令人感傷。自從我們要遷出素書樓,報上就有素書樓將建紀念館之說。站在遺屬的立場,自是樂觀其成。然而每一想到搬家前兩年的種種經過,真如噩夢一場,至今我尚無法從噩夢中完全清醒過來。今天「台灣式的民主」,很像台北市的交通,你雖守法,也難保自身的安全。所謂的「民主政治」,成了無軌的車,可以任意橫行。在經歷了一連串椎心的痛苦後,我不得不加倍地謹慎小心,再不能讓死去的丈夫受到另一次傷害了。對於今天的我來說,餘生的意義也僅在此。


在我們遷離素書樓時,我曾寫了一份清單,把我們入住後,對房屋園子的加建、修建等種種情況,一一說明。移交房子時,這份清單也一併交給了總統府派來接收的人員。民國81年1月7日,素書樓紀念館成立,那是我將素書樓歸還政府一年七個月後,第一次重踏進這個地方,景物不再,人事全非。





賓四生前曾以終生做一教師為榮。他辦教育,主張「為學」與「做人」兩者絕不可分。他自己也以此為終生努力的目標。做一個學人,人生本已寂寞。而生在今天這個時代,要做一個篤實信守中國自己傳統文化的學人,其心靈之孤單寂寞,更是難以述說。學術乃千古事,賓四生前自信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認識,可以經得起時代的考驗,百年後自有公論。然而對一個人品格的汙衊,在今天這樣是非黑白混淆不清的社會,是經不起時間的拖延。政府成立素書樓紀念館,特以賓四名字來命名,可以說肯定了賓四的為學,又肯定了賓四的為人。在素書樓紀念館籌備的過程中,對有關一切具體計畫及設施方面,我不敢擅自提出任何主張。賓四生前嚴守公私之分,今天以我的立場,自應謹守先夫素志。


賓四去世已二十年,二十年當中,台北市政府僅在紀念館封館整修完畢,民國91年(2002)三月重新開館時,公開澄清賓四未霸占公產,還賓四清白。賓四已逝,馬市長的道歉,平添我心中無限的感慨。當年兩位蔣總統禮賢下士,定要由政府蓋素書樓,他們不是隨便作此決定。賓四接受政府的禮遇,也經過了一番深思。「素書樓事件」的發生,有關政治領袖人物的智慧,以及中國傳統「士」人的風格氣節,這不是一件小事。我有責任詳細說明。


民國55年(1966),中國大陸忽然暴發了「文化大革命」,各學校完全陷於停頓狀態,香港人心震撼。賓四十分擔憂將來大陸中小學文史教師要後繼無人了。他那時已辭職隱居在家,全力在準備寫《朱子新學案》。我們住在九龍沙田郊區山上,和風台五號的樓房,有一大長廊,面對海灣,景色幽靜。他日夜在那長廊上走來走去,一語不發,這樣持續了一兩個月。他說他在想,有什麼方法可以挽救這一危機?有一天,忽然說想要編一部「人人自修國文讀本」,以挽救文化中斷危機。民國60年(1971),《朱子新學案》完成後,賓四一再想重拾此計畫,困於經費,無法展開工作。賓四晚年有時常會提起以前所想要做的一些計畫,就不免要感嘆經濟的壓力。民國72年(1983),賓四《八十憶雙親》一書出版。寫這書時,他雙目已不能見字。我辭去文化大學兼課,幫忙抄稿改稿,我們夫妻足足花了五年時間完成他這本自傳。此書僅換來十五萬台幣稿費。我心中十分感慨,實在不忍心把這筆錢用在日常生活上,於是決定從這筆稿費開始,以後凡有稿費收入皆另作集存,以備另派用途。過了幾年,忽見報上登載一消息,政府考慮將創辦基金會的經費,從一百萬台幣提高到一千萬。那時我們只積了六十餘萬稿費,於是急急湊足數目,在賓四去世的前一年,民國78年(1989)五月,申請成立素書樓文教基金會。當時只是想用基金會名義存款,可以限止自己不能隨便動用。賓四晚年多病,又正忙於整理舊稿,生活緊張,根本無暇想及基金會成立以後該如何。當年基金會取名「素書樓」,那只是因為賓四晚年雙目不明,所有活動多在樓上,我們的談話也都在樓廊上進行的。我們基金會受經費之困,從董事長起,全部是義工,連車馬費也得自掏腰包,但基金會為完成賓四心願,宏揚中國傳統文化,不會因經費之困而停止。賓四晚年,常談及現在青年對中國自己文化了解程度的日漸低落,非常值得憂心。因此我遵照賓四生前的意願,由基金會出版「小論叢」,讓年輕人可以透過「小論叢」來了解中華傳統文化。



賓四晚年最大的心願,是要把他全部著作帶回中國大陸。有關賓四著作出版的事,說來話長,二十幾年的經過,點點滴滴在我心中竟成了一連串不忍訴說的辛酸史。當時還需要我全副精力放在出版工作上,非常害怕這許多令人傷感的酸心往事湧上心來,影響我的心情,無法工作。賓四生前自己沒有要出版「全集」的計畫,今天在台灣出版他的「全集」,純屬情勢上的不得已。在賓四去世前兩年,大陸有出版社要出版「錢穆文集」,賓四堅決反對。他反對的原因,主要有三點:一是堅決反對用簡體字出版學術性的著作;二是大陸當時並沒有看到他全部著作;三是大陸對有政治意識的文字要另作處理,賓四有很多談論時局的論文,將會被破壞。當年我們費了很大力量,才阻住了大陸的出版。


由於大陸一再要出版賓四的全集,我曾詢問賓四有關此事的看法。他說:「中國古代學人,從沒有在生前計畫出版自己全集的。學術是要經得起時代考驗,必要經過後人的評價,才能獲得留傳。」他又說:「古人謹慎,一生所寫不多,所以成名之士其文字大致都值得保留。」賓四也特別談到有關他自己的文稿,他說:「生於國家動盪多事之際,自己立志做個中國傳統的『士』。我的許多講演,雖像是只針對當前的時局發議論,但我不是隨便議論,而是把自己整個生命投入內。今天國家統一尚有待,我的這些文章總希望能留給大陸青年一讀,所以現在要忙著找尋及整理散失在外的文稿。」


賓四去世後,大陸又以紀念死者為由,急謀出版他的全集,我意識到如我不立即決定出版賓四的全集,將很難再阻止他們出版。賓四曾囑我在他所有的論文末,儘量補入出處,即是註明該文寫於何年何月,曾在何處發表,這為便利以後讀者查考。這些本已是極費精力及時間的事,幾乎一連四年,我每夜工作到早上三四點。先後兩次心律不整,幸而有驚無險,緊接著我雙眼因白內障而模糊,行動不便,曾先後兩次開刀。賓四去世二十年後,「全集」終於可以在中國大陸出版。今年秋天,賓四的「全集」即將「一字不改,以繁體直排」地在大陸發行。


三十多年的共同生活,使我深知他衷心所願則學孔子「學不厭而教不倦」,「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的那一種心胸抱負。我逐漸懂得一個學者,不止屬於他的家人,也是屬於時代,而又不止是現時代,更要屬於將來。因此,我從不敢把賓四視為我私有,我想我的使命在如何完成照顧他的責任,使他能有更大的貢獻。


賓四常對我說:「自古以來的學人很少有及身而見開花結果的。在今天講文化思想,似乎不像科學家的發明,不論別人懂與不懂,即可獲得舉世崇拜,因為科學有一個公認的外在價值,而講文化思想只有靠自己具有一份信心來支持自己向前,靜待時間的考驗,來給予公平的裁判,而且他會使我們的生命充滿了意義,具有了價值。」我常聽他如此講,所以我也反躬自問我這一生的意義與價值所在。


令人百感交集的二十年匆匆過去。任重道遠,宏揚中華傳統文化,還有很長一段艱困的路要走,我一直默默向上蒼祈禱,助我能在有生之年完成我的責任。






2010年8月25日 星期三

何必尋夢

 
 
是哪樣的氛圍,讓人一心往夢裡鑽?忘了夢終究會散,轉眼成空?

 

天才白癡夢
 
 曲:許冠傑 詞:許冠傑/薛志雄


 人皆尋夢 夢裡不分西東
片刻春風得意 未知景物矇矓
人生如夢 夢裡輾轉吉凶
尋樂不堪苦困 未識苦與樂同


天造之材 皆有其用
振翅高飛 無須在夢中

南柯長夢 夢去不知所蹤
醉翁他朝醒覺 是否跨鳳乘龍

何必尋夢 夢裡甘苦皆空
勸君珍惜此際 自當欣慰無窮

何必尋夢


 
天才?白癡?夢與真實?苦與樂?就許冠傑看來皆同亦不同,一體兩面,僅能自己感悟體會。
  

 

2010年8月17日 星期二

吵架事宜

有男友的女生,能否參加聯誼?



這當然可以,但是決定能不能的不是"聯誼"這行為,而是用什麼"態度"看待聯誼。



女生可以是以找備胎的心情,但也可以說就當作跟朋友一道吃飯,然後順便認識人、拓展人際。

這兩種說法都成立。



當然,對我來說我能認同的是第二種,如果女生跟我說他去參加聯誼,是因為女方都是很熟的好友,也是自己的好友發起的,主要就想說多認識些人也好。這我當然能接受,願意讓你去參加。



但是,這一切的說法(上述二者),我都無法得到一個客觀的証明。也就是說,如果女生內心想的是找備胎,但卻對我說是陪朋友,我也無從證明。由此看來,這兩種說法的差異都是建立於"信任"之上,也就是"自己對自己負責"。



自己對自己負責,從外表看來也許是最大的自由。女生或許會說:這樣的自由,很沒有一種安全的保障。也許哪一天,我(男生)也會做出有違道德的事。



是,有這可能。但是這樣的假設不是也是立基於"自己對自己負責"之上嗎?反之,若不管自己對自己負責,而是以一般人的約束、佔有,直接明定女友不能聯誼,不能認識新的男生,這樣就比較有安全的保障嗎?這樣的話語不是也相同的是建立在"信任"之上嗎?若真要欺騙,又有誰能管束的了?



所以,在我來看,約束、佔有並非是愛的表現,也不是種安全的保障。自己對自己負責也不是最大的自由,而是最誠實的最堅固的信任。

2010年7月28日 星期三

就像散開在風中 飛揚的棉絮

你是否也有著那麼樣的回憶?

朦朧的光線下,望著模糊背影。強作灑脫的轉身...大步跨出...沒有回頭...含著淚....



作詞:雷光夏     作曲:雷光夏


 
只是不相信這樣簡單的結局
只是懷疑起自己無悔的心情
原來在陽光下你的背影竟是最後的記憶
唇邊的一抹微笑也將隨之褪去
 
五月的陽光撒下 五月的風吹起
一切沸騰的感情
都將沈澱為清澈的空氣
五月的陽光撒下 五月的風吹起
便是年輕的故事最瀟灑的註腳
 
你我就像散開在風中 飛揚的棉絮
註定要生生世世流浪在天際


 
淡淡的遺憾,毫無著力之處的難以追悔。人生歧路,誰也無法再回到那需下決定的一刻,再重頭一次,自問亦沒有勇氣。
 
真是命中註定吧!不想再批著堅強豁達的外衣,選擇面對追悔,不代表否定了過去的自己,而是已走到了一處勉強能回首之處。
 
 

2010年7月27日 星期二

旅行團:是旅行還是履行?

  

所有出國旅遊的形式中,跟旅行團是最微妙的。



現代有閒錢之人,常以出國做為假期的核心,想著假期將至,能擺脫一成不變的工作,遠赴異國,才像是個度假。



參加旅行團是最輕鬆的形式,一切手續有專人處理,行程銜接完全無須苦惱,既不用擔心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也不用恐懼蟄伏於暗處不知哪時會蹦出來的危險意外。但也是最無法"跳脫"自我根著的那種生活。



旅行團存在著一前提,不能拆散不能分道揚鑣,至多僅能形同陌路,卻還是須保持在同一行程中。於是,為了讓出國這段不短不長的日子好過,同團之人(整團都是認識的除外)常於一開始幾天,會禮貌性的閒話寒暄,由此便踏入了無法跳脫的泥沼,陷得越深,度假放鬆就越難已成真。



有幾種狀況尤其要命:一種是同團之人有你原本生活週遭的關係人士,最讓人憂心忡忡的是這關係還不是甚麼好關係;一種是明明話不投機,卻搞得像是參加獅子會一樣,得撐起精神保持友好的社交關係,甚至搞得自己滿臉虛假,表裡不一;上述兩種狀況也許過於極端,但還有一種時常發生卻未必是人人厭惡的(有些人甚至樂在其中),那便是細數自己出國旅遊的次數與膚淺感想做為主要話題來相互參考比較。



第三種之所以讓人"無法跳脫",我個人是還原至"旅遊意義"的層次來評估。若出國的目的是轉換於文化與環境之間,尋求心靈的休憩與鬆弛,那方法與目的之間就需注意勿本末倒置了。讓自己沉靜下來,跳脫庸碌的勞動,轉換心情以求休憩的方法可以有很多,出國旅遊只是其一(跟團更是其中的一種選擇)。於是,太過於強調自己去過多少國,似乎都忘了原初"跳脫"的意義。當然也有例外,倘若原本便是要證明自己能還遊世界,便恰巧是此類的主要擔綱者。



旅行團旅遊受限於共進退的條件,再加上對於旅行社的高度依賴,反倒過來使得自己無力也無心跳脫。旅行意謂著終究返回,藉著旅途之中奇異的異文化體驗修復心靈的倦怠與疲乏,為了在返回之後能有一個新的力量持續工作。跟著導遊,你不需也不會掌握自我所處的方位與坐標,難以明瞭行程各點之間的相互關係,甚至是否對異文化真有認識都需打上問號。於是,沒有進入異域怎麼能言跳脫?沒有走出慣習又怎麼能說返回?



旅行團旅遊成為履行一項行事曆上的事項,度假度過的只是棚景布幕,心沒轉變,人也沒變。到頭來,返國僅是又再度哀嘆著假期倏忽即逝,拖著一身因趕行程而造成的疲憊,帶著一臉因時差而未舒眠的倦怠,持續生活。甚麼發生了?甚麼也沒發生。

  

  

2010年6月12日 星期六

愛情救贖

 

我嘗試著確證一切徵象



在薔葳砌成的迷宮裡



抓著細碎的鎖線



說服自己心中所信



如磐石一般



虔信妳在那高處 盼著我



迂迴顛躓


2010年4月21日 星期三

決定性的瞬間

 

攝影是一種濃縮,它有封存時間的力量,能從時間流裡擷取某個瞬間,雖然有時以一種含蓄的方式展現,

我們卻無法否定它反映真實的魅力。

 

在攝影中,機會與瞬間密不可分,而直覺是兩者的催化劑,然而直覺是什麼?唯有攝影者自己知道,因為那是一種感應。

--李昱宏《灰色的隱喻:時間、機會、攝影與決定性瞬間》

2010年3月23日 星期二

告別之後 啟程向哪?

 

你總隔段時日,便向我徵詢一些人生思索與生命徬徨。



而今,你觸碰了死亡。



叩問死亡,危險的涉入,挑戰著真實世界的邊際。



我亦困惑迷惘。



你是否會想與我討論呢?



你是否能反過來,告訴我:在告別之後,該啟程向哪?





我一直在此,面對滯礙而停滯不前。



你走了,我們又該如何聯絡?



在你的網誌留下了椎心字句,卑微的祈求,誠懇的願。



盼著你能回應我,答覆我。



看著你不再上線的msn,等待又豈能有盡頭?



盼著你能找尋我,解惑我。





我失去了連繫的主動能力,失去了機會與可能。



我不能對你付出,伴你思索,相互扶持。



而你不再能給與我關懷,供我歡笑,相互砥礪。





看著你深睡,不須再面對紅塵喧鬧。



我毫無頭緒,卻又不能喚你。



心知此刻過後,我們必須告別訣別。



明瞭你超越了我,先走向了我尚未經歷的。



我僅能亦步亦趨,卻不知自己的前方有著甚麼?



告別之後,你倒顯明確。徒留我迷網駐足,該啟程向哪?

 

 

天兵,你能再跟肥貓說說你的感想嗎?



就像過往一樣,在叩問生命之際不忘樂觀與純真。




2010年3月7日 星期日

三個我



那一夜,我無心之語不知哪句,觸動了你心所思。



那時,我嘗試著撐開自己,嘗試著讓自己與你話語思維的密度相合。



銳氣如我,撐起了自身的勇氣與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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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餐,我低頭不語靜聽你一席話,不敢相信,卻又是事實,碎裂一地的心,不知從何處撿拾。



那時,我嘗試著說服自己,嘗試著讓自己別多想的忘記傷痕,朝向你口中的高度。



抑鬱如我,漸將話語磨蝕往自己肚裡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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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我打定主意不願出門,不願多見你一面。



那時,我嘗試著面對自己的彆扭與酸楚難言,嘗試著將一切的不能說都由自己來扛。



苦痛如我,不想也不願見自己如此,卻竟無路可走。不能說,也無法說;不能消解,也難以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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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怪我曾質疑,直至今日依舊,只道信心無憑無恃。




兩種信心



信心這回事。



當它堅實無比時,一切的感覺與徵兆皆再再的確認並應驗。



當它蕩然無存時,再怎麼言說與承諾亦屬枉然。

 

 

一天 無事在家

 

生活過的越零碎

自己便慣於找一日

排除掉所有的預定與計畫

一樣的睡醒之後

卻不急著想有甚麼是該做



給自己一個長時間的空白

東摸摸西摸摸的做些瑣事

整理書櫃、清掃房間、曬洗衣物

出門也盡量不走遠

能輕裝徐行最好



平日總有太多的事情(未必是啥大事)

迫使著自己進出家門

往返於公私之間

有時才剛回到家坐沒一小時

又必須出門

椅尚未熱

車尚未冷

又何須如此匆忙



匆忙之間

那一點點空閒也已無心做事

心已飄至下一個行程

神遊於軀殼之外

終日近就此無成於事

甚至連好好的靜下來仔細的掃個地也無心



說這麼多

也只是給自己宅在家一個藉口

讓自己好好的靜一靜

安一安自己心中那顆茫然之心

 

2010年2月27日 星期六

老邁



近些日子來深感自己老許多,

過年期間去了趟西門町,

走在路上放眼所見皆心有餘悸,

腦中一直苦惱思索著。


若以後我的小孩穿這樣,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褲子短到看不見,

低胸,露背,開高衩,

濃妝,網襪,超緊內搭褲,

充斥著裸露與搧情。


只是過年出門逛逛街嘛,何必呢。


想著自己坐在客廳,

女兒一身色慾的出門,

僅留下一句:爸,我去西門町唷,不回家吃飯了。

這真該如何是好?


別說遠,

若是身邊至親好友如此穿法,

想必也不堪消受。

無奈之餘,僅能說:真是...民安所措其手足?

 






2010年2月24日 星期三

試圖做為一份歷史記錄的課程旨趣

社會學理論

九十八學年度第二學期

大學部三年級必修課程(B班)

星期三9:10-12:00



人們在準備毒藥的時候,

蘇格拉底正在用笛子學習一首曲子。

「這對你有什麼用?」有人問他

「至少,我可以在死去之前學會這首曲子。」

我們能否用這樣的心情讀理論?

***



社會事實似乎沒有真相,

只有「說法」,

「說法」就是理論!

鄭志成



壹、寫給課程參與者──試圖做為一份歷史記錄的課程旨趣

初衷──我「拾得」一門理論課!

  用「拾得」修辭接手這一門課豈不怪哉?!不怪,不怪!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真的是「拾得」這一門課,只因為沒有老師願意教授,我就自告奮勇地將它撿拾了起來。

  問:為什麼沒有老師願意接手?

  答:不要問我,我沒有不願意!

  我只能說明事實,就是這一門課程沒有人願意接,還是沒有人能夠接,我竟也不清楚了。

  這一門課開天窗早在上個學期就窘態畢露了,幸虧系上英明,以彼此互不連結的「合授」方式,切割了這一門課程。這個學期好戲無法連映,我只好就地拾起。如果這一門課程可以比擬為拾起棄嬰,我算是養父了。一旦拾起,自當悉心照料,以便讓這一門遭棄養的課程可以頭好壯壯地成長與發展。以下所寫,非關八卦爆料,更無涉抱怨與牢騷;反而在在彰顯了理論課程的處境與遭遇,並且反應了台灣(東海)大學的學術生態。這自然與本課程之屬性與旨趣息息相關。

  怎麼說呢?

  做為一門社會學訓練基礎養成的核心課程(這樣的用法當不致遭到反對意見),社會學理論竟落得無人樂於提供,理由安在?

  其一,社會學理論課程內容艱難,不是人人負擔得起。

  如果這個說法成立,一方面,顯示了這一門課程已經「高度」專門化,不是每一位擁有社會學博士學位的專任老師都能夠勝任這個「分支」領域。果真如此,這一門課程還能稱為基礎養成的核心課程?然而遍閱全台灣社會學相關系所提供的課程訊息,幾乎皆有社會學理論課程的安排。就此經驗事實,本課程果然基礎,也屬核心。如此一來,反而要問,為什麼本系任何一位具備社會學博士之教師無法提供本課程?可以預見的回答:以課程分工,輔以學有專攻之開課教學原則,所以「應」提供本課程之教師至少減半,或者再減半。問題成為師資不足?

  另一方面,正好凸顯了本系未來發展之隱憂,我們向來自豪自喜東海大學社會學系具備理論與思想的優良傳統,更不乏令譽在外,動見觀瞻,如今卻偏偏這一門課程面臨難產,豈不需要自省檢討?還是這樣的事實反映了本系風華褪盡,光采模糊?

  其二,社會學理論課程負擔過重,教起來吃力。

  如果這個說法成立,那麼問題愈顯嚴重。什麼時候,以東海社會學系向來沾沾自喜,並身享其中的緊密且親和的師生關係,會發生無意,甚且拒絕承擔吃力教學工作的「醜聞」?檢討這個「病徵」,一則訴諸個人良心,一則訴諸體制結構。前者當由個人捫心自問,反躬自省,旁人無從置喙;後者倒是可以成為知識社會學或教育社會學的絕佳課題。

  我們身處的體制將「神聖」(如果還可以使用這樣了不起的字眼!)的大學殿堂俗世化為社會的職業預備軍,也因此大學的知識生產者必須擬仿業界作業員,論件計點,依成效加給。大學即工廠,知識是商品。君不見,大學生忙著打工、想辦法創業,而且還不能只是想開個小小咖啡廳,那樣會遭郭台銘「島國思維」之譏;大學教授不免忙著升等加給、製造論文、爭取研究案。至於升等評鑑、排名爭寵中,聊備一格的用心教學與善待學生,可以停聽看,需要時再善加利用。

  姑且不論孜孜致力於研究的成效究竟如何,處於現今大學體制中,所謂的「研究」並沒有領導教學,反而是研究妨礙了教學。我們會計較本系的國科會計畫案與台大社會學系不相上下,但是我們不太在乎,也無從比較東海社會系的學生是否較台大社會系的學生受到更多的關注,因為研究優先於教學。研究計畫看得到,摸得著;學生的感受隨著畢業就煙消雲散,自然可以將就。

  在此,我們看到了一個殘酷也血淋淋的事實,那就是台灣(東海)大學教授的高度是踩在受教學生的屍體攀爬上去的!如果我們都乖乖地順從體制運作的話。

  只是,這向上的步伐,我是永遠也跨不出去的!

  一種米養百種人──人的種類不是唯一,除了精明世故,還有天真浪漫。我盡可能地仿效後者的模樣,雖然極有可能遭來不識時務之譏。想想,小小咖啡館或許有機會可以收容並涵養大思想家,大鴻海卻只能製造大富翁。真英雄究竟是識時務,還是不識時務?

  此外,我也寧願相信不願承擔教學過重的原因全然來自於體制結構,而非個人良心。否則,我的好同事們如何面對,而且能夠直視著我!



本意──我教好一門理論課!

  每一回構思撰寫理論的課程綱要,總要對於「理論」自身加以省思。這一回接續著上述的話題,將理論自身轉移到理論家的關注。隨著經典研讀的體認,並且伴隨著對於理論家的認識,我以為好的理論家絕非教育的產品,而是敏於思慮的結果。亦即,理論的理解以思維的敏銳為前提。因此,理論的傳授與學習都當從鍛練思維著眼。基於此,本課程對於各個理論家、思想家的介紹與闡述,不只著墨於「說了什麼?」,更在乎「如何說?」。將理論的探究視為一種思維的模仿,猶如習書法的不二法門在於勤於臨帖。我們可以將如是的觀摩與練習,視為一種模仿神聖的舉動。如是的教與學像極了宗教上的割火儀式,也就是乞求香火以分享神恩靈力。割火儀式是我們拿取祖爐中的香火放入自己的香擔,並且將自己香擔中的香火取出放入祖爐,以增加分靈的神威;同樣的,在修習理論的過程中,我們從理論家的思維過程與結果中,攫取我們所能掌握與體會的構思,並將我們自己所思所得攪拌著理論家的學說,我們稱之為闡述。如此這般,就可以分得享有理論家的神恩靈力。不同於割火儀式,我們不專一於特定神祇,反而見神拜神,處處割火。

  鑑此,本學期將從古典第四大家Georg Simmel的社會學主張出發,繼之,將陸續觀摩符號互動(George Herbert Mead)、精神分析(Sigmund Freud)、語言學的結構主義(Fernand de Saussure)、西方馬克思主義(Louis Althusser、Antonio Gramsci)、批判理論(Jürgen Habermas),最後以Michel Foucault為本課程劃上句號。自然,以上勾勒僅為構想中之選項,選取緣由既無共識判準,亦乏必然邏輯,總是以形塑理論之不同觀點著眼。並力求在有限學習時程內,展陳社會理論之最大光譜。至於具體課程內容將視實際課程進行情況適時(略加)調整。



***********

此為志成老師九十八學年度第二學期社會學理論課程大綱

 

我要一片柏拉圖的天空!

社會思想史

九十八學年度第二學期

大學部二年級必修課程

星期二14:10-17:00(A班)/星期四14:10-17:00(B班)





侷限其思想於現代的人,

將無法了解當前的事實。

Jules Michelet

***



說來少有人會信,

致力於思想史,

心會比海寬闊,

比天還要高。

鄭志成

***



壹、試圖做為一份歷史記錄的課程旨趣──我要一片柏拉圖的天空!



課程之後──鐵口直斷!

  「社會思想史」做為一門上下學期的學年課即將走入歷史,也就是說,這一門課將於下學年度新生入學後廢止,或稱縮減,改為一學期的課程。如是的變更美其名為課程「調整」,或曰「改革」,調整改革之理由自有系上官方說帖,在此本人僅以任課教師之身份對此變革發一二語。

  有此一說,東海大學社會學系成立半個世紀有餘,向來以具備並注重理論與思想之傳統自豪,並享有學界令譽。如是的特色約莫是這一門課程得以繼續殘存的理由,只是爾後將以減縮學習時程突顯本系的向來自豪的優良傳統。完全恪遵身懷絕技秘笈內斂勿張揚之謙沖隱匿原則,以免風華招忌。

  另有一說,提供社會思想史的師資不足,由學年課程縮減為學期課程將減輕某些特定任課教師的負荷。這正好反映了這一門具備優良傳統的基礎課程遭邊緣化的推擠過程,這是嘲諷現實,還是反映了從前的浪得虛名?更耐人尋味的是,東海大學社會學系除了只能以理論與思想之傳統自豪獻寶,還提供了什麼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發展特色?

  台灣社會學界對於理論與思想的關注失衡,早已成為學界共識。在以經驗研究(尤其鼓勵所謂的「本土」、「在地」、「台灣」之經驗研究)為導向的知識氛圍籠罩(還是壟斷?)下,對於思想史的輕忽不理實屬常態,因而本系縮減社會思想史課程時數,實為趨炎附勢之明智抉擇。

  再者,台灣之大學亦步亦趨地追隨社會之需求,以未來就業所需為課程導向,以畢業學生之就業比例為評鑑項目,縮減社會思想史課程時數亦完全符合社會潮流。畢竟,目前為止,沒有一家廠商業者會以思想史之修習為招募條件。

  我說,這是一個大沉淪!

  這麼說不是霸道,亦非危言聳聽,而是鐵口直斷!

  這是診斷,時代的診斷。

  這也是思想史的詭譎屬性,思想史的探究工作是要「識時務」,也就是掌握時代精神,瞭然時代脈動;然而,思想史工作卻也處於不折不扣的「不識時務」之中!



課程之中──日全蝕!

  承續著上個學期所止之處,本學期的課程將從文藝復興、人文主義時期繼續人類心靈活動的探索,也就是跨入社會學所習慣的「現代性」開展,理性主義、社會契約論、啟蒙運動、工業革命、帝國/殖民主義、意識形態的年代、……,一直到十九世紀中葉,古典社會學的興起告一段落。思想史自然不是僅僅起源於古典希臘,而以社會學的興起告終。本課程以古典希臘為始,係因西方心靈的形塑源始於古典希臘的思維活動;以社會學的興起做為課程的尾聲,實則考量整體社會學系課程的銜接,亦即接下來的思想史可以由社會學理論課程承接,這也是何以社會思想史與社會學理論兩門課程先後安排,並且各以一學年的時數修習。

  而今,面臨改良(調整或改革若不從良,豈不枉然!)的課程構想,思想史僅以一個學期的教授時數,並且將授課內容時期從現代性的開展出發,也就是交代了社會學誕生的背景與脈絡。對此,我亦無言以對,原本思想史的考察就沒有一個源始之點,從任何時期紀元自然皆可切入。唯能遺憾的是,將現代性從啟蒙之始攔腰橫截,視為既定給予,並標記著現代性的「誕生」,多少,並且遮蔽了一個探究思維活動,形塑西方心靈的「柏拉圖的天空」,也掩蓋了鑄模西方行動的「基督教上帝的蒼穹」。如是日全蝕的改良革新,特別是針對學術養成教育的大學階段,以及對於那些以時間有限,時數不容許,或者古典時期與中世紀思想無用論的逐利者,我說,這也是一個大沉淪!

  古老、傳統、現代性以前的有什麼不好,只是妳/你沒那個本事,學不來罷了!說是包袱,也只是妳/你挑不起這個包袱罷了!



課程之前──淺層思維!

  再論思想史之學習目的,我不只一回在課堂上強調,我沒有辦法與妳/你們闡述全部的知識,但是多少可以盡可能地提供若干的思維方式。這一門課程猶如思維方式的觀摩與演練,聽了,看了,自己也想了,所學就成為自己的。換句話說,也許若早或晚就忘了柏拉圖的理念說,也不記得阿奎那如何以五路方式論證上帝的存在,甚至久了連孔德和康德都分不清楚,可是我確信,我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課堂上所習得的思維方式變成了自己思維結構的一部分,這就是研習思想史的奧秘之處。

  細細想來,台灣社會大概除了賭性根深蒂固之外(對於職棒簽賭案的一片撻伐聲中,球員、政府、財團都被一一點名指責,卻獨獨未曾見到對於此深層習性的省思!),幾乎所見所聞的事物都擱淺於淺層文化。早些年我們以「淺碟經濟」指稱台灣經濟對外強烈的依賴,難以自己作主,理由在於台灣資源缺乏,自己沒有東西,一切都仰賴外來。只是,除了涉及資源與基礎的經濟領域屬於淺碟嗎?政治、文化、學術,甚至娛樂,不都也淺薄到不行。日前(聯合報,2010年1月5日)漢寶德對於全球第一高樓杜拜塔的啟用,以「文化的自卑感作祟」指出這種以「高度」做為「能見度」的思維,原因正在於「沒有什麼好秀,就第一高樓!」,好些年來,對於台北101的仰望,不正是思維淺層的體現嗎?!再者,稍早之前,《科學月刊》慶祝創立四十周年,萬萬沒有想到,次日報紙的大標題赫然寫下「努力40年 學者看科教:失敗」,連曾經擔任總編輯的長庚生命科學系教授周成功都說,台灣的科學素養還停留在相當原始狀況,與四十年前差異不大,《科學月刊》創刊時的理想,可以說是失敗了!(中國時報,2010年1月3日)這樣的診斷評估不消勞駕經驗調查,想想,我們對於正在斲傷文化命脈,動搖國本的高等教育之虛胖陳腐的理性關注,哪裡趕得上對於美國牛肉和疫苗施打的情緒反射。淺碟經濟本指一種有別於「大缸」的經濟依賴現象,用諸文化、思維,竟成為「膚淺」的同義辭!

  一個題外話,我以為當今思想史的首要課題是追問:淺層思維的社會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淺層思維的最大特徵就是「做得快又多!」,說白了,就是短視近利。我們自身所處的高等教育處境,不正是「快又多」的絕佳寫照?誰的分數最高,誰的國科會研究案最多,誰的論文發表篇數最多,誰升等晉階最快,就註解了「卓越」、「優等」的真正意涵!在「快又多」的思維之下,縮減視為良方,便宜行事成為原則。思想史課程成為「快又多」指導原則的祭品,何足怪哉!並且,我們早已耽溺於西方學術代工之角色,思想之淺碟反而有利於對此幫傭角色的認同。

  在處處要求「俗擱大碗」的蠢蠢欲動中,思想史──一門深化思維結構的課程──試圖激盪晃動身陷桎梏的僵化心靈。

  我以為,一顆偉大的心靈,永遠不會被一棟世紀第一的摩天大樓所超越!

  如果我們能夠靜下來聆聽數學家Marston Morse說:「雖然我研究的是天體力學;但是,我對登陸月球可沒什麼興趣!」並且頷首微笑。那麼,我說,這是大提昇!

  糟糕的是,主其事者掩耳拒聽,一心想著登月球、娶嫦娥。我說,這還是一個大沉淪!

  

課程之外──一起悲鳴!

  面對短視近利的淺層思維,可以想見,唯利是圖將圖得「微利」!

  無奈會發出悲鳴,悲鳴若召來傾聽者,只好一起悲鳴。

  不聽不聞者,就繼續沉淪吧!

  一連斷言了四個沉淪,究竟沉淪的下場如何?

  免驚!其實也沒什麼,不過「街景繽紛,文化蕭條」罷了!

  我們不都是這樣地長大,甚至成天吃到飽地過了大半生嗎?只是一味地過於強調求職與謀生,我們將成為自己所豢養的寵物,終將逐漸忘了如何生活。

  寫下上述課程旨趣的目的絕對無意為了這一門課程可以延年益壽,也不是推銷這一門課程的前瞻與卓越。對不起!我不是賣統計、講方法的售貨員,我要爭取的不是一個社會學百貨公司的專櫃,我要享有一大片柏拉圖的天空!

  因為──

  那是一個思維的世界,

  在那片天空下,閉上雙眼也看得到蒼穹的星辰。

  本文另一個企圖自然無意螳螂擋車,更不敢奢望力挽狂瀾,或者搞搞「我的小革命」,一個卑微的努力與訴求,不過是為大勢所趨之下留得幾許文字記錄,聲明不是所有深陷其中的人都甘於沉淪。

  對了!敬告一同悲鳴者,別擔心,這一門課還不是最後一次,下學年還將繼續提供;重修,不只回味!還可以憑弔!

  歡迎之至!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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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為志成老師九十八學年度第二學期思想史授課大綱

世風日下!

社會思想史

九十八學年度第一學期

大學部二年級必修課程

星期二14:10-17:00(A班)/星期四14:10-17:00(B班)



讀思想史──

•有所感•

在充斥著反智、民粹氛圍的臺灣社會裡,

需要的不是反對的力量,

而是反省的能力,

讀思想史多少可以幫得上忙。

鄭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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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知•

美麗的古物總是可敬的,

但我從不相信它值得崇拜,

我平視古人而不屈膝。

Charles Perrault, Le Siècle de Louis le Grand, 16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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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為•

思想的對立面不是行動,

而是蒙昧;

讀思想史不是為了接受影響,

而是為了獲得啟發。

鄭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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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課程旨趣

  用M. Adas、P. N. Stearns,以及S. B. Schwartz的說法,這是一個充滿喧囂的年代(turbulent passage)。沒錯!我們所處的年代處處是危機,時時有風暴:來自於人為的、新自由主義擁護者難辭其咎的金融海嘯、自然發生的H1N1新型流感疫情、交雜著人為破壞與自然反擊的土石流。在這樣的喧囂年代,思想史──一個具備「緩慢」而不是快速、聚焦「思考」而非崇尚物質、不為解決當下迫切問題的「無目的」特質之知識領域,實在不是一門識時務的「好」課程。



研讀思想史成為追求品質的工作

  思想史是緩慢的,因為無法速食而飽。思想史的課程無法開授密集填鴨班,以圖表條列的圖像式教學,在短暫的時間內說清楚、講明白。原因不見得是授課者的學養不足,更沒有理由是學習者的資質魯鈍,只因為思想史講求身歷其境,「我心猶同」地步隨思想家的蜿蜒思路,而非走馬看花的瀏覽行走。研讀思想史需要旅行,跋山涉水,但卻不是觀光、趕行程。那種「週末讀完」的快感與滿足感也不適用於思想史,因為過於愜意休閒,可得皮毛,難入肌理。治思想史只有慢慢來。慢慢來比較快?九把刀錯了!慢慢來不是為了比較快,慢慢來是為了比較好。做完不做好、求快不求好,我說:這是世風日下!

  在此意義之下,研讀思想史是一種追求品質的工作。



研讀思想史做為一種啟蒙方式

  思想史是思考的,因為無法「整套拿來」、囫圇吞棗地接受。思想史課程是一種思想訓練,我們藉由研讀、論辯他人的思想內容,鍛鍊自己的思維方式。套餐式的進食飽則飽矣,但卻逐漸喪失「料理」的能力。做為一個生存者,我們或許可以將「吃什麼」、「如何吃」交給大廚師,但是做為一個生活者,我們可以將「想什麼」「如何想」委託大學者嗎?思考是一種訓練,思考也需要學習。學而不思則罔,古有名訓!眼前的世界,提供我們太多學而不思所產生迷惘困惑的教訓。臺灣的「民主」被窄化為選舉投票,臺灣的「學術」被量化為論文篇數。徒具形式、虛有其表,我說:這也是世風日下!

  在此意義之下,研讀思想史是一種啟蒙。



研讀思想史讓我們開始/重新思考

  研讀思想史是「無目的」的,「無目的」的讀書就是不為什麼而讀。「讀這個有什麼用?」這個問題已經成為當今大學生衡量所需課程的主要指標。回答「有什麼用?」也幾乎成為所有知識領域的首要任務,甚至成為導引知識發展走向的唯一旨趣。思想史當然不能立即滿足這個「用」,因為思想史不服務於任何的「用」,不卑屈於任何的「有用性」。對於思想史「無用論」的主張,迫使我們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我們還有這個能力的話:我們喝茶、喝咖啡,難道就只是為了解渴、提神?難道沒有一種不參雜任何功利、實用的純粹知識歡愉?大學教育成為職業教育,大學畢業就是為了就業,連東海大學社會學系也要不免媚俗、排除萬難地開設「企業與社會」學程,以「提供學生更好的就學與就業能力」,這是當今大學教育的迷途與悲哀。短視近利、急功求現,我說:這還是世風日下!

  在此意義之下,研讀思想史讓我們重新思考,對某些人而言,是──開始思考。

  當然,除了「緩慢」、「思考」、「無目的」這三個特性,探究思想史還具備「批判」性格。上述,我已經做了示範。

  世風日下,研讀思想史猶如逆流而上。逆流而上意味著「道阻且長」!

  讀思想史,不容易;想讀思想史,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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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志成老師九十八學年度第一學期思想史授課大綱

2010年1月29日 星期五

在麥田遇見一個人

無論如何,我總是會想像,

有那麼一群小孩子在一大片麥田裡玩遊戲。



成千上萬個小孩子,附近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大人,

我是說─除了我。

我呢,就站在那混帳懸崖邊。



我的職務是在那裡守備,

要是有哪個孩子往懸崖邊跑來,

我就把他抓住─我是說孩子們都在狂奔,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裡跑,

我得從什麼地方出來,把他們捉住。



我從早到晚就做這件事。

我只想當個麥田捕手。







by J.D.Salinger <麥田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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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D.Salinger於2010年1月27日辭世,特將舊文至頂紀念。


2010年1月18日 星期一

攤開

 

真誠以對。



我如何待人也希望人如何待我,若不,那大可不必說這麼多。



說在意,也得實際貫徹。



勿自以為的虛意替我找那麼多藉口與理由,好似為我想,卻只是便於行事。



勿以為這便是顧及我的感受,反正我也不會怎樣,便如此一再再三。



是,小事。但我厭惡於這堆理由藉口虛應故事。

 

2010年1月1日 星期五

霧中

 

也許我好像懂了,那一日你為何於山中遇霧會如此的高興,至今我仍抹不掉你的爛漫笑容。



大度山的冬夜,時常濕露凝歛,今日又是個大霧降沉的夜。街景迷濛中只顯見路燈暈染,畫面中僅有的光線好似梵谷之畫,風微微的帶著霧飄流,聚散凝逝。霧,抹拭了一切,以純粹的白。霧包圍著我,附著於臉龐,看見的卻也是看不見,確認的背後什麼也無法確認,迎面掌握的竟是不可捉摸。進入霧中,我自然的退據於記憶暗室,開啟了那一日猶新光景,細想之下才驚覺已過了五年。



那日,你於草山後山誤入了濃霧,正當驚訝於你的無懼時,你還開心的笑了,自然的安適的笑著。一展你一貫的眉頭深鎖,溶於其中。那一日之後(也許包括著之前),我的記憶中便沒有那樣的弧線,那樣白淨的心。是吧!於我面前,你笑的太少了,我好像難以帶給你歡笑。



坦白說,我遇霧時是會緊張的,懸著心謹慎步入,繃著神經至末梢也不放過,企圖望穿,嘗試辨認,走進時想著走出,於是我一直無法體會妳的笑,為何會如此的輕鬆。



今夜,我步行其中。似乎漸漸懂了。我還能再看你笑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