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2日 星期六

十六分音符



台北的街頭,像首十六分音符譜成的樂章。



熙攘人群,不斷的閃躲、交錯、匯聚,再擠,人依舊將自身隱藏,奮盡了力的想保有一點屬於自己的空間。像有個眾人默許的規則,只要身於此便由不得自己的進行,四方聚散,卻在紛亂中有股秩序,不斷向前,有趣的是當人人不斷朝各自的方向前進時,卻鮮少有堵塞或衝突,就在一種無形的節奏中,人聚又散。



縱使是十六分音符,嚴謹的彈奏,每個人多少皆有些許不同。有的人趕了點,總一個音未盡下個音又豋場,細細的去計較,就是多了那麼一點;不然則是略帶虛浮,聲音不夠踏實,有時多了點有時卻又像少了什麼似的,漂浮移動。其實每個人都是首旋律,就算皆以十六分音符寫成也帶著迥然不同的氛圍,如果可以將每個軀體的細微擺動皆轉化為音波,街上人熙攘聚散,竟是種不可思議的和協,讓人不竟懷疑,難道真有什麼規律或主軸?而這世界皆由此而生。



行走節奏的速度快慢,如同留念與忘卻在人的行為中隱約並存,人總想掩蓋那點真實的自我,怕別人靠的自己太近不慎看見了什麼,怕別人無意撞到,撞散了那伏在衣衫底下的實在。



一步比一步的快,左腳未落的踏實右腳則起,是倉卒,是趕。快之後,卻什麼也想不起。就因為快,讓自己忘記了過來路,忘的徹底,一絲也想不起。是不留心吧,無心時總是草草收場,那心中真實的感受觸動著步伐,四分、八分、十六分,還能不能再快?忘記吧!就當作無心的遺忘,在這武裝的城市中誰會質疑你?人總是只看見留下的存在,卻被遺忘所蒙蔽了真實。



常有人說:"多想將畫面停留在這一刻。"或在別離時不捨的回首頻頻,像電影般的慢動作,時間就此定格,被肢解,被延遲。慢到失去了聲音,猶如拉長了音到最後,竟無法分辨是細微的餘音還是回聲,無法分辨。緩慢,是比靜止再快一點。這世界的時間無法為一個人止步,卻可以因為一個人而世界變的緩慢。緩的速度,讓人檢視的更細緻,像什麼都不放過,一分一毫的在心中勾勒繪製。也許有點不捨,想留下什麼在心中,就只因老早參透時間終究會過去,知道過往的經驗中,殘存的只會是思念。能慢,就慢吧!把預知的下個音符速度抑制、遏止,這樣,才能在慎重的緩慢中盡情綻放。



街頭上,有的人緩緩的留念,有的急欲忘卻。相同的音符,只因不同的人彈奏便有所差異。重疊、交織、相溶、匯聚、四散,這是個液態的世界,無時不刻的流動著,共同的是種漫,處在台北街頭的個體,框在同一畫面下才相互有了關係,否則之間共同的只有無定向。



米蘭昆德拉寫出了箴言:"在緩慢與記憶之間,在速度與遺忘之間,有一種緊密的聯繫。看看這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情況吧:有個人走在街上,突然間,他想要記起某件事,可是在回憶裡遍尋不獲。這時候,自然而然地,他會放慢腳步。相反的,有人想要忘記剛剛經歷的一件痛苦的事,他會不自覺地加快進的步伐,彷彿想要趕快離開在時間軸線上還離他很近的那件事。"



台北街頭那些熙攘的人是怎樣的呢?而在茫茫人海之中的你又是如何呢?再意識一下自己腳下的步伐。也是十六分音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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